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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3年12月25日 圣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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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早上醒来,秦霜枕头上的水迹已经干了,感冒冲剂还在原处,旁边多了一把钥匙,贮藏室少了一只158型旅行箱
* {8 R* |8 l0 Q5 \: u我意识到什么,惊惶失措地满屋乱窜,却找不到他半个影子。家中成对的事物只剩下一半,一只漱口杯,一支牙刷,一把剃须刀,一个人。 % J9 |, b; G+ g( C' c
我呆愣愣的站在屋中央,攥着那把钥匙。攥到手心出汗,钥匙发粘。
0 X- x$ Y7 ~% S- k4 b“滚吧,永远别回来!”我咒骂着,把钥匙从窗口抛了出去。 2 \% u$ o0 R$ t; ?( b. K, i
从17层飞下的钥匙,不等落地便脱离了视线。 8 i. D' M5 T- z- o* ]" ]3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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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点30分,我冲出了家门。否则定要被指挥的口水淹死。 % n/ Z3 o: c; j8 r$ x
没吃早饭,排练时肚子偶尔咕咕叫两声,奇怪的是居然一点都不觉得饿。 : Q9 m! Y# n& S; B
我整天都在想,他会不会真的一气之下再不回来。突然的心慌气短,就像高原反应。 6 ]* V! q/ ]/ X( f# y
我试图安慰自己:他会回来,他收拾东西离开只是一时之气。 . V& l/ P4 C5 |' |& P! G
甚至回想起许多他好脾气的事例来说服自己不要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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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次,在家里和他一起练《霍拉舞曲》。
' j% B6 A% }' X: s' \他用连顿弓在第七把位走句时,连续几次在同一个音符打磕绊。
1 m$ W6 u N0 b1 b- i6 Y我绕到他身后,去抓他摆弓的右臂,却碰翻了谱架。他弯腰去扶,很平常的动作,却是不一般的诱惑。
2 E! D, f* G: B- Y: ]! t- [我吸气,忍住笑,贴上他的后背,猛然把他压倒。他很尖锐的叫,挣扎着说等等,我不理会。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安静下来。 $ i, h' f; y i; s" P8 e" o
3 o, m7 h! p7 }, J8 s" ~7 t7 i事后才知道,压在他身下的铁质谱架把他硌伤了。一条细长的压痕横贯左胸,直角处渗出了血。
$ E, D0 e6 C/ ?1 H3 R, t上糖的时候,两个人低头相对,四只眼睛都盯着我手里沾了双氧水的棉签。刚碰触到伤口,他“嘶”的吸冷气,我拿着棉签的手听到号令般迅速举到半空。
}4 y; b( ~2 r4 f他抬头看我,骂了一声“禽兽”,就此笑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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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脾气,真的很好。这次,但愿不会例外。 & D; F2 j% z6 v- T5 e
这样想,我似乎有些放心,却多了内疚。为什么要猜忌他?
( g' l) d9 F6 I- M4 S% i8 x5 `也许,因为我曾经偷偷的喜欢他将近四年,等到真的在一起了,反倒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。于是,就怀疑来怀疑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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居然暗恋了他四年,有时自己都不敢相信,大学时光,竟会这样渡过。 . {' W& d- x& j% z: v ?
我不相信一见钟情。但我承认,第一次见到他,好感就油然而生。 ! A* w" b8 a- ]: ^
+ |+ @& m; D. K8 h5 Z那是我搬进学生公寓的第一天,9月10日,教师节。 3 u3 ]/ o/ s, l' J$ _4 N
我看寝室没人,想起那把新配的苏木弓还没开,就随便拉了一首曲子。拉到尾声时,他推门进来。似乎对我不去琴房练琴感到有些诧异,就一直盯着我的琴看,听了我的解释,他粲然一笑,开始找自己的铺位。
; v8 |- Y$ u& o' ~“上铺?”他很小声的嘟囔,手指划过贴在上铺床栏的秦霜两个字。他的手很漂亮,手指白皙修长,手背隐隐透出蓝色的血管。
7 L7 ?. M; y8 D' K) q我觉出他对铺位不满意,问他要不要和我换。他微笑着道谢,轻巧的攀到上铺。 K; `2 t, P( t; w1 z+ W3 E Z* Q0 `" x
印象最深的,是他有一张与冰冷的名字截然相反的灿烂笑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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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m5 |2 R6 n: |8 k9 f! z第一把火是他点起来的。
9 d8 d) }$ r7 y7 S( H半夜,我被重物坠地的声音惊醒,睁眼就看到他仰躺在我床前的地板上,仅着一条线条毕露的白色内裤,被子压在身下,裸露的皮肤在月光下闪着银光。 , o9 W8 ?3 D& q2 ~3 X
我愣了几秒钟,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,猛的坐起来,想查看他有没有受伤。听说有人曾这样摔断过脖子。
4 c" N6 U9 K ^4 o: D% P* G他却先笑了,坦然的提出要和我换床。
5 V9 ?8 [, h) G5 U. P我拉他起来,他迅速爬到我的床上。可能有轻微的跌伤,躺下时他低低的呻吟了一声,随即不好意思的一笑。我呆立在床边,仿佛被电击到一样从头顶麻到脚跟。 , \1 E3 N$ O$ r5 C7 ~, Q
他无所谓的笑着,手臂伸向地面的棉被,对我说着什么。
d1 U3 d( } P" O& F3 B+ |0 x/ a我什么也听不见了,就像暂时性失聪。各种色情画面几乎在一秒钟之内充斥我的大脑。
2 t; s S7 n' F2 `- Y" t理智告诉我,我必须,马上,逃离他的视线。
8 A9 g# D& c& W我拎起地上的棉被,故作镇定的抖了抖,放在他身上。然后,匆忙转身走进浴室。有一滴汗,从鬓角悄悄滑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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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j8 G! p/ P# t1 g* {黑暗中,我靠着浴室的墙壁,随着手上的动作急促的喘息。白色的瓷砖,冰凉,光滑,吸附着我的后背。 * U( n' _7 V( M+ q# i0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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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后,我仔细的洗手,心里很平静。 2 k8 u! h: q( H3 v
紧张,慌乱,无措,在初二那年的游泳课上,已经都经历过了。当年那个在英东游泳馆的厕格里瑟瑟发抖的少年已经重生。 $ L% F6 i2 v# E# t' G3 W9 ~
用一年的时间,我了解自己,也重新认识身边的世界,迅速的成熟。发誓要永远保守那个秘密,要做优秀的小提琴手,一个在台上台下都无可指责的男人。 1 s. {5 n$ f+ K7 ^* E! }
我依然开朗,依然笑闹,偶尔打架,偶尔说脏话,与以往的卓越没什么不同,只是练琴更加玩命。每首小提琴练习曲后面的记录数字,都在飞速增加。从两位数到三位数,再到四位数。我也从初中到高中,再到音乐学院。一切都沿着既定的轨道运行。
& i3 G3 I" v/ X. w, R6 c* K也有生理需要,我的解决途径与洁身自好并不矛盾。 : G& q: e" I4 s+ g
现在的我,对同性产生好感或是欲望,已经能冷静的处理。 ! B" z9 P* e2 s7 e6 ^: K+ W; B
秘密,还是秘密,一直都是。 ! W; ^6 F! I# v( y0 T
: ^. S- R. E1 I& V每当他勾着我的脖子说:“走啊!上琴房‘杀鸡’去”;或是塞给我一张歌剧《唐璜》的唱片,得意的说:“斯德哥尔摩宫廷乐团的录音,绝对珍藏版,传男不传女,”我就忍不住要做白日梦。
5 m) D9 C! M5 R" \' u1 \7 y直到看着他像个面首一样在女孩子堆里打转,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,我不再对现实中的秦霜抱有任何幻想,却在幻想中对他为所欲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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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^1 w- f1 N& T5 q# |! i* L% ?. @他的第一任女朋友是在开学第二周的新生汇演时认识的。钢琴系的同级生,小巧玲珑的乖乖女。
+ E1 @! S! {* V4 I7 {8 |% u6 [他仍旧拉我一起去琴房,只是路程缩短。两个人说笑着,走到女生公寓门口,那个钢琴系女生迎上来,挽起他的手臂。我就变成空气,走在他们身后。 8 N; ~9 f: g" z
那段时间,对他后脑勺的发型变化特别清楚。有时候发现他的头发长了,过了发界,有几绺伸进衣领里。周末回来已经打理清爽。然后,再看着它一点点变长,渐渐又长到发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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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Q7 [! H% L, J% R( \2 H+ L3 V他们相处了半年左右,第二年5月中分手。
$ b' J" F, @* ?+ ^' w* d9 g当时学校在搞一个慈善义演义卖活动,所有演出费和小商品销售的收入会在六一那天捐给儿童福利院。也许是希望小学。具体哪一个我忘了。 3 L: V* X7 r# S& q
那个钢琴系的乖乖女穿着一件印有红色桃心的纯棉圆领衫,把手上的另一件塞给秦霜。 ! S. u* q4 f/ i( n' x
“捐钱就是了,干嘛非要穿夫夫装?”秦霜把钱放在衣服上,又推回给她。红色的百元钞票映衬着透明塑料袋里的鲜红桃心。
3 g! G2 b6 T, ?9 {, U: v5 w我坐在附近的桌子上,喝着一杯义卖的橙汁,看着他们拉锯。他们头顶的横幅迎风招展,红色的大字鲜艳如血:One Love One World。 ( |& p( U0 C+ Q! q%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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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孩儿扭头跑开,没开封的衣服丢在地上。秦霜走到我身边,夺走我手里的纸杯。 3 U7 R8 A" X! x2 r) Y
“怎么样了?”我问。 1 ?: X: m; w9 \ J5 Z
他说:“分手了。”
( l t( p; e/ K W“就因为那件夫夫衫?” $ i8 l/ A) t$ n7 A# t
“无聊!幼稚!”他大口喝我的橙汁。
3 X/ }# Z- y- x; [; ?. ?“没这么严重吧?不觉得自己小题大作?”我说的是真心话。 ) T. j* B( u* k, B* o( n
他直愣愣的看着我,忽然捏住我的下巴:“张嘴!让我看看!”
- C. O0 ^* E) Z0 E( a. i我打开他的手:“有病!” ; H: }% q: m3 w0 w* l* e% t8 F
他笑着吐了吐舌头:“是不是变成桔黄色了?你也一样!” 8 L- R+ [. z Z2 b! u/ f
义卖的橙汁,水和色素调出来的假象。 ; V N6 p% P6 I
$ e( m; E9 ?- r ]1 w+ k“她喜欢时不时撒个娇,任性一下。我偏偏最不会哄人。我们并不合适。”后来他这样跟我说,“那件夫夫衫也许只是个分手的契机。” 2 J+ W, g/ q& |: f, l7 j2 c
5 N1 K1 o" w2 v- {# Q之后,他又交过几个女朋友,分手的原因各异,有时是他提出来的,有时是对方。分手后他也很看得开,没怎么表示遗憾。只有一次,他承认他失恋了,那个女孩儿去了维也纳。他喝了点酒,但没喝醉,烟倒抽了不少。 % g. \- q1 \: _/ G7 k) g3 {& |: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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